能源行业的发展机遇大于挑战

如何推动新时代能源高质量发展？近日，国家能源局局长章建华在接受人民网记者专访时表示，高质量发展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能源行业确定的发展思路、制定的发展政策、实施宏观调控的一些根本要求，也是一场关系到能源行业全局深刻变革的一场大考。为了迎接这场考试，首先要深刻理解和把握好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要义、制度框架和重点任务，科学把握高质量发展的目标途径。同时，章建华也表示，我国能源行业的发展机遇与挑战并存，且机遇大于挑战。

问：请您对如何科学把握推动新时代能源高质量发展这一目标路径进行具体分析。

章建华：高质量发展，就是从量到质的一个根本性的演变，质量变革、效益变革、动力变革，既是目标，也是路径。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要始终坚持以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四个革命、一个合作”的能源安全新战略为指引，紧紧围绕做好现代能源经济这篇大文章，在推动“三大变革”中持续用力。要大力破除陈旧的思想观念，树立与高质量发展相适应的思想观念、思维方式和政绩观念，扎实推进能源产业朝着更高质量、更有效率，也更加公平、可持续的方向发展。

其中，推动质量变革，就是要以提高能源系统整体供给的质量作为主攻方向，深入推进能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坚持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要优化存量资源的配置，扩大优质增量的供给，努力实现从规模速度型向质量效益型转变。

推动效益变革，就是要坚决扭转粗放型发展模式，不断提高能源行业的劳动生产率、资本产出率、科技进步贡献率和全要素生产率，全面提升能源利用效率，加快构建面向全球的能源投资、生产、服务和贸易体系，使资源要素在市场作用下加速流向更有效率、更符合需求的领域。

推动动力变革，则是要从主要依靠物资、资金、人力等方面投入，转向更加重视科技、体制、管理、技术等方面的综合投入，集中力量突破“卡脖子”的技术装备，系统创新能源的体制机制，加快提升市场的治理水平，进一步释放发展的动力和活力，努力实现整个能源产业链、价值链从中低端向中高端延伸发展。

问：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我们还面临着哪些挑战，又该如何去看待呢？

章建华：我国能源发展面临着老问题新情况不断交织集聚、叠加演化的问题。

第一是在能源安全保障方面。目前，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生产国，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消费国，经济社会发展对能源的供应，特别是对油气的供应需求日益增加，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油气生产与消费之间的缺口持续扩大，油气现在对外依存度也不断提升。这对我们做好能源保障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第二是在能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方面。能源发展长期形成了一种粗放扩张的模式还未得到根本性扭转，能源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凸显。煤炭从总量去产能到结构性优化产能，还面临着很多先进产能能不能及时释放、安全绿色开发和清洁高效利用机制不完善等很多问题；煤电现在已经接近或达到当前电源结构下的合理水平，所以在确保电力安全稳定供应的基础上，如何运用市场机制更好地发挥其灵活调节的作用，这个任务还很艰巨。

第三，在提升清洁能源比重等方面。我们现在还有压力，因为现在清洁能源已成为全球能源消费增长的重要力量，这些年我国清洁能源发展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清洁能源消费的比例已占到20%。但是，同世界平均水平相比，我们现在还有差距，世界平均水平现在为38%左右，所以还有一个就是与传统的能源相比，清洁能源的优势还不够明显，特别是清洁能源消纳市场机制还比较欠缺，电能、天然气等清洁能源替代大规模推广的难度还比较大。

第四是在关键核心技术方面。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的加速兴起，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数字化的技术也日益融入能源产业。与世界的先进水平相比，我国能源科技创新的能力还不够强，部分技术设施还存在着受制于人的短板，技术的“空心化”还没有根本解决，企业的原创性成果还不多，创新的投入效益还不高。

第五是在能源市场结构和市场体系建设方面。现在我国的能源价格还没有完全建立起科学的市场化形成机制，能源的商品属性还没有得到充分体现，也难以准确反映资源成本、供给关系和环境成本；市场配置能源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发挥得还不明显；能源市场尤其是电力与天然气市场化的交易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这些措施，我们现在也正在逐步落实。

当然，在看到问题的同时，我们也发现很多发展机遇。现在我国整体发展还处于重要的战略机遇期，有比较大的发展韧劲、潜力和回旋的余地。所以，能源行业稳定发展的基本面没有改变，支持能源高质量发展的要素条件还在显著增多。特别是加快经济结构优化升级、提升科技创新能力、深化改革开放、加快绿色发展、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变革带来的新机遇，也为能源发展提供了很多有利空间。总的来讲，对于能源行业的发展，我们还是一句话，就是机遇与挑战并存，但是机遇要大于挑战。

问：面对挑战，我们应该如何正确处理能源高质量发展面临的重大现实问题？从哪些方面来加强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的支撑保障呢？

章建华：推动能源发展既要从理论上理清发展思路，同时又要从实践中来解决现实难题，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也面临着许多两难和多难的问题，对我们做好统筹协调、科学把握、攻坚克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总体来说，我想还是要处理好三个关系：一个是要处理好总量增长与绿色发展的关系。我们既要充分满足经济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美好生活用能的需要，要保持能源总量，又要适度增加，同时还要坚定不移地实现能源消费总量和强度的“双控”，要加强煤炭消费减量的替代，不断持续清净能源比重，推动能源向绿色低碳转型，这是一个关系。二是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在更好地发挥好政府作用的前提下，加快推动能源治理结构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别事事都冲在前面，既要科学论证、精准施策，也要避免“拍脑袋”，不符合市场规律的行政干预，不走回头路，也不来回“翻烧饼”，要努力构建有利于能源高质量发展的制度环境。在充分发挥市场化作用方面，拿出更多的务实举措。所以，我们也提出凡是市场能自主调节的就让市场来调节，凡是企业能干的就让企业干，切实按照市场规律来办事，按照市场发挥配置能源资源的决定性作用。三是要正确处理好国内与国际的关系。我们要坚持把能源的安全保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同时还要立足自我，既要着力推动油气勘探生产、增储上产，合理控制对外依存度；同时，也要加大对外开放力度，全面融入和开拓全球能源市场，吸引更多的海外资本投资国内能源建设，增强我们多轮驱动、多元供应的协同保障能力。

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是一项系统工程，必须要加快构建符合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政策体系、标准体系、统计体系、绩效评价体系和政绩考核体系。在指标体系上，我们要突出质量第一、效益优先，自觉与中央确定的指标体系对表对标、衔接一致，从长期与短期、宏观与微观、总量与结构、全局与局部等多个维度进行深入分析、科学设置，为能源高质量发展提供一个科学引领和评判的标准，充分发挥好“指挥棒”的作用。在政策体系上，要以提高发展质量、提升能源效率，增强可持续发展为导向，优化政策设计，把规划计划、产业政策、投资政策、环保政策、财税金融政策更好地结合起来，形成协同、良性互动的效应。在标准体系上，还要大力实施标准化战略，要瞄准世界先进，全面提升标准化水平，深化重点标准的研制和专题研究，为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的基础支撑。在统计体系上，要充分配合相关部门进一步完善能源统计数据的统计机制和发布机制，着力增强统计数据的及时性、全面性、权威性，为能源发展提供可靠的参考。在绩效评价与政绩考核上，要坚持正确的政绩观，强化导向、突出重点、细化指标、注重实效，督促引导各部门、各单位在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方面多想思路、多出实招、多求实效。

问：加快改革对于增强高质量能源发展的内生动力起着重要的作用。特别是电力、油气体制改革，受到党中央的高度重视和社会的高度关注。下一步，国家能源局将开展哪些工作来继续推动油气体制改革呢？

章建华：改革开放40年来，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坚强领导下，我国能源领域改革持续深入开展，重大举措也相继出台，体制机制也不断完善。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亲自领导推动深化改革工作，能源体制改革加速深化，各方狠抓改革协调落实，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取得了积极进展，电力体制改革也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油气体制改革稳步开展，能源市场化程度不断提高，能源治理方式初步实现了从项目审批为主转向战略、规划、政策、标准、监管、服务并重的重大改革。

2019年是全面深化改革的新的历史起点，国家能源局将持续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改革开放系列重要讲话的精神，坚定不移地深化能源市场化改革，狠抓中央重大改革措施落地，以更大的决心、力度和举措，推动能源改革取得新进展。

在油气体制改革方面，我们今年将重点抓这几项工作：

一是积极推动油气勘探开发管理体制改革，扎实推进一批上游改革试点项目的落地，积极推动市场投资主体多元化，加快构建各类市场主体公平参与勘探开发的体系，努力促进油气勘探开发市场有序竞争。

二是加快推进油气管道运行机制改革，推动实现管输和销售分开，进一步扩大油气管网向第三方市场公平开放。另外，我们还将配合有关部委，进一步推动油气上下游有关环节的改革，为油气行业持续发展营造良好的制度环境。

问：我国资源禀赋决定了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必须利用好煤炭。国家能源局将如何推动煤炭清洁高效利用呢？

章建华：我国的资源禀赋是富煤、贫油、少气，这也决定了“煤老大”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依旧作为我国主体能源的地位不会发生变化。推动新时代能源高质量发展，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在发展新能源、可再生能源的同时，还要认真做好煤炭清洁化高效利用这篇文章。我们要转变煤炭的发展方式，调整它的产业结构，实现煤炭开采、燃烧、转化全过程的清洁化、高效化，减少煤炭对社会、生态和环境的影响。

近年来，我们在煤炭高效利用上做出了很大的努力，科学有序地发展现代煤炭深加工，我们自主研发的神华宁煤400万吨/年煤制油示范项目投产运行，得到习近平总书记的充分肯定。另外，我们扎实开展煤电超低排放和节能改造，到2018年年底，已累计完成超低排放改造7亿千瓦以上，节能改造有6.5亿千瓦，建成全球最大的清洁煤电供应体系。虽然我们做了一些工作，但是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我们仍然还要围绕科学调控煤炭的生产总量与布局，发展清洁高效的燃煤发电，提高燃煤工业炉窑技术水平和煤炭转化能力，开展煤炭分质分级梯级利用，减少煤炭分散燃烧和污染物排放等关键领域开展工作。我们将重点做好这几项工作：

一是加强战略规划引领。结合“十三五”规划的中期评估，扎实开展“十四五”规划前期的重大问题研究，明确燃煤发电、现代煤化工建设时序、区域布局，以及煤炭清洁利用产业与油气管网、电力输送等关键领域规划的统筹协调。

二是推动煤炭技术创新。积极推动将煤炭高效利用重大科学研究和关键技术攻关纳入国家科技重大专项，将示范技术列入国家重点研发计划，推动组建国家重点实验室、国家科技研发中心、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等平台，促进建立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用相结合的创新体系。

三是完善行业标准体系。我们要积极推进《产业结构调整指导目录》修订，明确限制类、淘汰类煤炭利用技术。同时，加快制定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技术和装备标准。

四是要强化行业监督管理。我们要加强与煤炭经营监督管理以及环保、质检、工商等部门的联合执法，推动建立商品煤质量标识系统，重点严厉查处配煤环节掺杂使假等违法违规行为；加强煤炭利用项目的运行监督和管理，强化煤炭利用项目的能效、污染物排放等运行指标实时监测和信息公开；加大对环保设施建设和运行的监督力度，确保煤炭利用技术和装备污染物在线监测的真实和准确。

问：确保能源安全是推动我国能源高质量发展的前提和基础，这些年来我国石油和天然气对外依存度持续升高，国际油气价格波动较大，面对国内国际油气市场的新形势和新变化，我们将采取哪些具体措施来保障我国油气安全稳定供应呢？

章建华：石油天然气是重要的能源，也是一个战略资源，与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的生活密切相关。党中央、国务院对石油和天然气的发展一直是高度重视，就加快天然气产供储销体系建设、大力提升油气勘探开发力度、构建油气多元化进口体系，先后多次做出重要指示批示和决策部署，为我们做好能源安全保障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

下一步，我们将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的重要批示精神，把保障国家油气安全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我们深刻认识到，国内油气上产面临严峻的形势，要切实加大政策支持和改革力度，推进国内油气勘探开发，坚决避免像2017年~2018年冬季出现的“气荒”问题。

我们将重点做好以下三方面工作：一是加大勘探开发支持力度。要抓住国内油气增储上产这一保障能源安全的牛鼻子，积极推动体制机制改革，推动出台支持非常规、难动用资源开发的配套财税政策，加快突破深海和非常规油气开发核心技术装备，大力提高油气利用能效水平，全力推动石油年产量尽快回升、天然气产量持续增长。二是要健全完善产供储销体系建设，加强与能源企业、地方政府的统筹协调，细化分解、扛牢压实工作责任，加快建设一批互联互通的重大工程，推动形成油气基础设施产业的全国“一张网”，同时要进一步完善天然气储气调峰辅助服务市场机制，逐步形成与保障我国油气安全要求相适应的储备规模。三是要构建多元化进口体系，持续推进进口国别、进口路径、合作模式、定价机制多元化和多样化，大力加强重大基础设施建设和产能合作，扎实推进油气进口管道设施建设，深入细致地做好风险预估预警和应对处置预案。此外，我们还将科学有序地推动煤制油、煤制气等示范项目，多渠道提升油气安全保障能力。

问：刚刚您也提到，我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生产和消费国，积极开展能源国际合作对推动能源高质量发展也具有重要的意义。近年来，我国能源国际合作取得了哪些成果？下一步将如何继续深入推动？

章建华：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在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和“四个革命，一个合作”能源安全新战略的正确引领下，我们全方位推动能源国际合作，着力拓展合作领域，不断扩大合作规模，持续提升合作质量，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利用国际能源资源的能力不断提高。与有关国家合作建成了西北、西南、东北、海上四大油气通道，一批跨境能源资源开发利用项目也相继建成投产，重点领域重点国别的合作不断巩固扩大，利用国际能源资源已成为我国能源供应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我国多元化、多渠道的能源供应，促进能源消费结构优化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是参与国际能源治理的话语权影响力不断提升。积极构建以“共商、共建、共享”为原则的能源合作伙伴关系，成功举办了首届“一带一路”能源部长会议，与17个国家共同发布了《建立“一带一路”能源合作伙伴关系联合宣言》，积极引导多边框架下能源合作，不断加强与国际能源组织的合作，启动建设中国-阿盟、中国-非盟和中国-中东欧三大能源合作中心，同时不断完善合作平台，形成了一系列务实性、创新性的成果，推动我国从能源治理的参与者、贡献者向引领者加快转变。

三是能源行业“走出去”的进程稳步加快。近年来，我国能源企业充分发挥自身在资金、技术和管理上的优势，与有关国家相继投资建设了一批核电、水电和电网等重大能源项目，为解决当地的用能问题，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同时也进一步提高了我国能源企业参与国际能源市场竞争的能力和水平。

能源合作是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领域，我们要按照党中央、国务院关于“一带一路”建设的决策部署，坚持全方位对外开放，充分发挥我国能源行业的技术、服务和资金优势，大力加强重点基础设施建设和产能合作，整合资源、聚焦重点，努力画好“一带一路”能源合作的“工笔画”。一是要积极开展“一带一路”能源合作，稳步打造“一带一路”能源合作伙伴，建设促进各国能源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开放合作平台；二是要深化双边务实的能源合作，继续与各国就能源战略、规划、政策等进行深度对接，突出重点合作领域和重大合作项目，积极开展技术创新合作，提高合作质量，协同保障能源安全；三是要积极参与全球能源治理，要进一步加强与国际能源署等国际能源组织的合作，以及G20等多边合作框架下的能源合作，推动能源可及性等倡议的落地，努力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