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美国大选犹如让全世界人民看了一出惊心动魄的美国大片。而要以一首美国自己的音乐来映射这次大选,大概非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莫属了。即兴的表达,强烈的节奏,不谐的旋律,荒诞的音符,怪异的曲调,轰鸣的声响……这简直就是这次大选的写照了。
确实,初听《蓝色狂想曲》,人人都会觉得它是那么的不羁,你可以理解它是一部“狂响曲”,因为整个曲子充斥着无数的触动人神经的“响声”元素,真可谓之“狂”也。强烈的爵士风格使人一下子很难把它与严肃音乐联系在一起,但这确实是一曲古典严肃音乐,确切地说其实是一首单乐章的钢琴协奏曲。
虽然在整个曲子中,爵士风格的钢琴贯穿始终,但它却是以单簧管的演奏开始的。说来奇怪,单簧管的一个极其怪异的滑音让人对后面会派生出怎样的旋律充满期待和幻想,就像是看一部滑稽搞笑的美国电影的片头。适时穿插着圆号,长号等管乐,小提琴等弦乐更让整个曲子充满了生气。从头至尾,听者会感觉一种“荒诞”,但奇怪的是,你不会因这种荒诞产生抵触感,反而会产生一直听下去的强烈欲望。
既然是钢琴协奏曲,钢琴自然是主角,钢琴和其他乐器的呼应非常默契,有时窃窃私语,有时又大声喧哗,有时温顺热情,有时又冲突斗嘴。既像是细说一段恋情的经过,又像是一次总统大选的历程。其中有欢快,有喜悦,有和风细雨,有微波涟漪,也有忧伤,有愤怒,有电闪雷鸣,有惊涛骇浪。
《蓝色狂想曲》最主要且最具创造性的两个特点,一是主题的即兴式表达同交响性的发展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演奏出的效果给人以非常随机的感觉,就像是乐队在即兴发挥。这是一种纯粹自然的形态,像人的感觉那样不可捉摸。另一个特点是爵士乐与交响乐的结合,这不能简单地说是一个独特的构思,实际上是一个伟大的创举。黑人布鲁斯音乐的调式及和声因素、爵士音乐的强烈切分节奏和滑音效果,赋予这部作品特有的活力。格什温对抒情性与戏剧性、舞蹈性与歌唱性等各种不同情绪的处理,与传统的交响曲不同,完全是一种独特的匠心。
而且,在《蓝色狂想曲》中,和谐与不和谐的界限完全模糊了。一个单独的旋律看似不和谐的,但在一个段落里却是那么的和谐完美;一个非常不和谐的段落,在全曲中却是那样的和谐顺耳。听完上一个旋律你不会自然的预知下一个旋律,格什温就像是在用各种旋律变魔术,其结果是那么出人意料。这种感觉在传统的交响乐里是感受不到的。
美国是个很年轻的国度,曾经迫切需要自己的音乐家,也迫切需要自己的音乐,以至于当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旅居美国,并创作出《自新世界交响曲》时,美国人已想当然的认为那是美国的音乐,起码是用了美国的音乐元素。但这显然是牵强的。直到格什温的出现,美国人大可以大声说,瞧,我们美国有了自己的天才作曲家。尽管格什温是俄国人的后裔,但在美国土生土长的他也可算作纯粹的美国人吧。如果说德沃夏克的《自新世界交响曲》勉强可以说带有一些美国印记的话,那么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则是地道的美国本土音乐。
创作《蓝色狂想曲》时,格什温年仅26岁。他当时怀有成为严肃音乐家的雄心壮志,但却一直对在美国流行的爵士乐很痴迷,向往并尝试着创作掺有爵士因素的严肃音乐。因此,当“现代音乐实验”音乐会的指挥保罗·怀特曼邀请他写一部“爵士协奏曲”时,格什温便欣然接受了。不过,当时给的期限太紧,而且音乐会的组织者提前发布了格什温将为这次音乐会作曲、并亲自担任钢琴独奏的消息。这样,格什温一点退路也没有了。只有短短一个多星期时间,格什温寝食难安,在旅行途中也苦思冥想。在去波士顿的火车上他突发灵感开始了创作。事后他曾这样描述:“那是在火车上,可以听到铿锵的节奏和隆隆的撞击声……我经常在噪音深处听见音乐。就在那里,我忽然从头至尾构筑出——甚至是跃然纸上……”此后一周内,格什温完成了大部分的钢琴谱,但他还留了一些乐段,准备在首演时作即兴创作。
有趣的是,乐曲完成后,格什温却为作品的标题大伤脑筋,直到临初演才确定为“蓝色狂想曲”。不能不说,标题起得非常贴切。蓝色(blue)同作品中所采用的起源于美国黑人劳动歌曲和灵歌的布鲁斯(blues)曲调正好是同一个词,而一个“狂”字,正好应和了曲子狂放不羁的特点。
《蓝色狂想曲》的成功,打开了严肃音乐家接近广大听众的大门,而爵士乐就成为了打开这扇门的钥匙。格什温的创作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音乐界寻求本民族音乐特征这一运动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可以说就是美国人民生活的真实写照。可惜,当格什温正处在创作高峰时,却不幸患上了脑瘤未能治愈,于1937年去世,年仅3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