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玉器的发展过程中,清代应是中国玉器制作的又一个高峰。由于乾隆皇帝爱玉成癖,不遗余力地收藏旧藏、创作新品种,使玉器制作达到了中国玉雕史上的顶峰。除了制作传统的玉器外,乾隆年间还引进和仿制了外域的玉质艺术品,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痕都斯坦玉器。
那么,何为痕都斯坦玉?据专家考证,“痕都斯坦玉”这个专属名词,是由乾隆亲自考定的。他亲自撰文《天竺五印度考讹》,将今日的北印度与巴基斯坦一带进贡的玉器,定名为“痕都斯坦”。由于乾隆皇帝的激赏,痕都斯坦式的异域风情及高超工艺,对中国玉器产生了重大影响。那么,痕都斯坦玉器为何独受乾隆皇帝推崇?一方面这和痕都斯坦玉器在清朝的宫廷中非常名贵有关,另一方面据说这与乾隆宠妃香妃有关。
乾隆三十年前后,对西北疆界用兵取得了辉煌战果,由和田、叶尔羌等地所进贡的玉器,便源源不断地进入皇宫。据记载,当时十分宠幸香妃的乾隆,为了讨得爱妃的欢心,使她安心皇宫,不恋故土,不惜花费大量财力,在皇宫中复原西域贵族生活情境,痕都斯坦玉器自然成为居室陈设的首要器物。进入皇宫的痕都斯坦玉器凭借独特的艺术风格,浓厚的异域风情,很快赢得了乾隆的喜好,爱玉成癖的他对这种与中国传统风格迥异的舶来品爱不释手,倍加赞赏。
在乾隆一生800多首赏玉诗文中,关于痕都斯坦玉器的就多达65首,可见他对痕玉情有独钟。
“今琢玉之巧,以痕都斯坦为第一”, 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中的这句话,无疑显示出痕都斯坦玉雕在清代玉器史上有着重要地位。
一般人认为,痕都斯坦玉“器轻体薄,小巧玲珑,质地透明,纹饰隐起”,与中国传统玉器有着非常大的区别。但实际上,当时的人们对痕都斯坦玉的制成有许多高深莫测之谜。
痕都斯坦玉与中国琢玉史上常说的“如琢如磨”或“玉不琢不成器”的技法不同。痕都斯坦玉器的表面不像中国玉器那样光洁平滑,或仅用阴线浮雕作装饰,而是善用纤细的金丝或银丝将花纹的轮廓勾出,表现器物的华丽。另外,痕都斯坦玉器上多镶嵌各种玻璃、宝石、金银片或玉片,这与中原传统人文的雅致意韵全然不同。
从造型上看,痕都斯坦玉器主要以橄榄式碗和杯子为主要造型。再从它的纹饰上来讲,痕都斯坦玉器多采用植物纹,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受当地的气候和自然条件以及风俗习惯的影响,体现在器物上的纹饰多为西番莲图案和绍良花图案。这些也是当地特有的植物品种。
痕都斯坦玉匠喜用纯色玉材雕琢,一器一色,尤多选用白玉或青白玉,透明晶莹,这与中国传统玉器的留玉皮或杂色玉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痕玉不仅利用多层次的浅浮雕捕捉大自然的奇妙生机,而且为了加强装饰效果,常采用五颜六色的镶嵌来营造其华丽高贵的美感气氛。玉匠主要是在玉器上镶嵌金银和珠宝,以形成美的图案,使玉器更加富丽堂皇,亦有金粉直接描绘图案的。所谓“耳垂翻出双苞缀,足砥粉承碎瓣拿”、“玉瓢一握如花瓣,有蒂有叶还有花”等诗句,正是对“痕玉”纹饰图案及造型艺术的生动描写。
由于乾隆皇帝的喜爱,痕都斯坦的异域风格的确影响了中原玉器的制造工艺。当年乾隆平定回疆之后所收到的痕都斯坦玉,已经不完全是纯伊斯兰世界的玉器。当时主治回部的封疆大吏知道皇帝喜好,就直接命当地工匠仿制,甚至大老远从扬州苏州等地调遣巧匠前来支持制作,痕都斯坦式的风格形制,便逐渐在中原流传至今。
因此,所谓伊斯兰玉器的风格元素,其实亦包含了中国的元素。英国伊斯兰玉器研究权威斯喀尔顿先生即以某博物馆馆藏——沙加罕羊头瓜瓣玉杯来做分析,他认为,莨苕图案源自欧洲建筑,羊头源自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葫瓜造型取自中国,莲花座则属印度本土。它是一件成功融合多元元素的艺术品,用硬又韧的冰冷玉料,捕捉大自然的奇妙生机,创造既精巧雅致,又生机盎然的作品,这也是“伊斯兰玉器”的主要特征之一。
近现代玉器炉瓶大多造型是中式的,而装饰纹样是西式的,犹如中西结合的民国家具,正说明了痕都斯坦玉的影响力。
唐代灭掉东突厥后,西突厥即辗转到土耳其立国,而元代成吉思汗建立横跨欧亚非的大帝国,亦将中原文化传至中东及欧洲,及至乾隆皇帝用兵西疆,得到了融合世界各国元素的伊斯兰玉器,其工艺技法又回传至中国。
痕都斯坦玉在玉雕史中占有着自己的一席之位,也为之后的玉雕风格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如今,虽然在市场中比较少见到,但它仍是我们玉文化里的一个瑰宝。△